在南浔古镇东大街，随便叩响一户门扉，询问滕福根的住所，都会得到一句同样的回答：门口飘着臭豆腐的香气，就是他家了。

　　味道愈发浓郁，离目的地也就愈近。到了滕福根家门口，味道却不像远处那般混杂，反而多了几分清香。

　　出门迎客，滕福根裹着一条大围裙，忙不迭地用手拭去脸上的汗水。泡完茶，他还不忘给鱼缸里的4条锦鲤喂食。养鱼，似乎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，“红红火火为家里添一份喜气”。

　　南浔的小吃总是离不开臭的、霉的、腌的，臭豆腐就是其中一绝，与滕福根家门口秀美的頔塘形成鲜明对比。

　　每天下午3点，滕福根准时下料卤臭豆腐，来不得半点马虎，这是他一天中最忙的时候。1个多小时后，臭豆腐全部卤制完毕，滕福根小心翼翼地用木质的锅盖捂实，一天的工作才算作罢。但在他心中，一家人和臭豆腐之间的故事，似乎永远捂不严实，常会从缝隙中钻出一缕缕延绵不绝的香气。

　　古镇臭豆腐“女一号”

　　今年64岁的滕福根常戏称自己是在母亲马阿明的卤水中泡大的。滕福根是土生土长的南浔人，儿时的记忆似乎都是围绕着一块臭豆腐展开。

　　马阿明是滕福根制作臭豆腐的师傅，也是在东大街制作臭豆腐的女一号。在家中，8只大缸是她最宝贝的物件，6只用于制作卤水、2只用于卤制臭豆腐。

　　臭豆腐好不好吃，关键在于那一坛子卤水。拥有一坛好卤，才会有让人念念不忘的臭豆腐。俗话说：有一千个豆腐郎，就有一千种臭豆腐。滕福根介绍，卤水的配制和年代不同，做出来的臭豆腐味道也就各异了。卤的制作方法极其复杂，不仅仅是用新鲜蔬菜腌制后让其自然发酵，而是在其腌制和发酵过程中不断加入各种香料精心调制，没有几年的时间不敢称老卤或好卤，只能称为清卤，一坛好的卤水常常有20年以上。

　　从接过母亲的手艺开始，滕福根家的卤水已有了50年的光景。每天，他总要先用盐水浸泡，再不断调制，才能制出卤水入味。

　　岁月里透出香与臭

　　臭豆腐是香或臭，就像硬币的两面存在于人们的脑海中。在无数人做口舌之争的时候，臭豆腐还是成了众人的美味。夹杂着一份沁人的香气，同时也饱含着无数人捂鼻的动作，臭豆腐的手艺被传承下来了。

　　由于臭豆腐的原料要从别处购买，加之要照顾年迈的母亲，滕福根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：每天只做500块臭豆腐。

　　虽然卤制了20多年臭豆腐，但在吃法上，滕福根却全然没有妻子王云娥在行。

　　一块臭豆腐，可以油炸，也可以和卤苋菜一起蒸着吃。在没有现代化炊具的时候，油炸臭豆腐都是靠一只煤炉和炸制过程中对火候的把控。

　　想把臭豆腐炸得老一些，便把炉子封火的门打开，油烧得滚沸一些，炸的时间长一些，待到臭豆腐表面现出黄喷喷的色泽时，便用筷子夹起来，依着当地人的口味倒上甜面酱，趁热滋溜地一口气吃下两块，额头的汗立时就下来了，嘴里被辣椒辣得滋滋地吸气，嘴唇留下一阵甜味。爱吃嫩臭豆腐的，把炉子的封火门掩上一半，让油烧得不太滚沸，慢火炸熟，待到臭豆腐表面白中有黄时起锅，撒上一些葱末，吃起来则浓香诱人。

　　在滕福根这辈的手艺人眼中，有着自己的一份遗憾。随着高楼越盖越多，油炸臭豆腐的摊子不能在大街边露脸，于是，如今要想吃到地道的油炸臭豆腐，只能到小街小巷里去找寻。

　　一代人的温暖回忆

　　每天早上5点，滕福根准时起床送货，古镇里经营南浔菜式的饭馆所需臭豆腐大多由他供货。忙完一早的生意，他又要到菜市场摆摊，解一解老顾客的嘴馋。

　　臭豆腐作为古镇传统生活温暖而又滋味的印记，烙印在一代人的脑海中。

　　今年83岁的顾阿灿是滕福根的老邻里，也是他的老主顾，每周必吃上一次臭豆腐。滕福根的老邻里大多受过他家臭豆腐的口惠，久而久之，邻里对他家的卤水缸也愈发亲近了。

　　“没有那几缸卤水，生活总感觉少了些什么。”居民吴三毛说，虽然臭豆腐从8分钱一块涨到了4毛钱，但味道一直没变，“闻着臭、吃着香”，吃一次还想再吃。

　　朱剑元在古镇开设了一间客栈，来南浔的5年间，一直在寻找儿时的味道。他说，小时候，爷爷常让他去买臭豆腐。店家就会用一种特制的尖头筷子一块块麻利地挑到碗里。买回来以后，就一些辣酱和蒜末，把臭豆腐拌了又拌，最后再滴些小磨香油。那时候，全家人挤在一个桌子上吃臭豆腐，津津有味。

　　现在，滕福根和姐姐马金珍几乎成了整个南浔市场的臭豆腐供货商。不仅有本地饭馆的订单，不少上海的饭馆也向他们订货，但他仍旧不温不火地守着这爿小铺子，尽可能地满足客户的需求，“做多了怕砸了自家的这块牌子”。